同一时间，不同地点。
两对君臣正在喝酒谈天。
“为什么一定要让信长当城主？”
织田信行一改平日文雅公子形象，清秀的面容上满是怨毒。
他端起酒杯，恨恨出声。
另一边，平手政秀很是有些不忿，一把夺过织田信秀的酒杯。
“谁让他是嫡长子呢。”
同样的话，林秀贞用来安慰织田信行，信行只能苦涩一笑。
织田信秀拿它糊弄平手政秀，却被平手政秀还以冷眼。
“我的时间怕是不多了。”
这里没有外人，织田信秀便像顾桓一样，脱掉上身的衣服，散散酒热。
他指着自己身上几十个形状各异的窟窿眼，叹息道：“年轻时，刀剑捅到身上都不觉得疼。”
“现在只要遇上阴天下雨，就浑身瘙痒难忍。冬天的时候更是疼到满床打滚，死去活来。”
“我这个样子，还能有几年好活...”
平手政秀虽然眼中波光微动，为织田信秀感到惋惜，但还是义正言辞：“所以您更应该戒酒戒色，保重身体！”
在其他人眼中，织田信秀便是铁塔一样的汉子，从不见他皱眉落泪。
在平手政秀面前，他却像是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一样，抱怨道：“我保重身体，谁来保护尾张呢？”
“趁着现在我还是尾张之虎，还能咆哮出声，更应该多多地捕猎才是。”
“其实信行也是个合格的主公。”平手政秀喝下一杯，把两个酒杯都紧紧握在手里。
织田信秀的回答干脆果断：“要是没有信长，我肯定会选信行。”
“信行也有着统一天下的壮志，可我就是觉得，他不行。他和信长的母亲都是土田夫人，信长的所作所为都与我年幼时一模一样。信行却和我们一点也不像。”
话说到这里，就算是到头了。
幻想着千秋万世一统江山的主公们，大概率会在自己的生命走到终结的时候，选择那个最像自己的孩子继承大宝。
不管是不是基因使然，这件事放之古今中外皆准。
不类己！
只是这一条，就让扶苏、刘据、织田信行无望人君之位！
更何况，信秀还有喜欢顾桓的其他理由。
当年信秀巧施计策，拿下那古野城，全家老小从胜幡搬到此地。
第二年就喜获嫡长子。
而且嫡长子生来就得到豹尾神庇佑。
这一切简直就像是上天的旨意！
信秀立刻为嫡子取名为吉法师，将之视作自己未来霸业的继承人。
从始至终未曾动摇。
平手政秀见信秀立场坚定，也不再劝。
他将酒瓶放到自己身前，开始自饮自酌。
其实在平手政秀心中，信长一样是最好的领主继承者。
在信长七岁的时候，平手政秀开始教导他礼法与为君之道。
信长非常不成器，丝毫没有领主继承人的自觉。他喜欢穿着奇装异服到处玩耍，喜欢来自南蛮的火枪和钟表。
这个自大的家伙蔑视东瀛所有的礼仪规条，把身旁之人都称作虫豸。
若非一次偶然间，平手政秀得到了信长的秘密账簿，他险些将这名雄主抛弃。
年仅七岁的信长，在账簿中列出了一个成年人坐船前往华夏所需要的全部物资！
自研数术，精谋细划，如此心智，可以说是远超常人。
再说志向。
若说信行有一统东瀛的鸿鹄大志。
那么信长便是有着西进华夏的鲲鹏之志！
华夏上国乃是东瀛的父母之邦。
对东瀛人而言，就是屹立于西方的无敌之龙。
就算这龙虚弱无力，只剩空空的骨架，也不是东瀛人轻易敢挑战的。
所以信长七岁时所展露的胆魄与雄心，比以往历朝的王者加起来都要大！
平手并不反对信秀将信长推上前台的行为，只是觉得有些操之过急。
最好能再给信长一段时间让他成长。
如今主公说自己时日无多，平手也不好再多苛责。
两人相对无言，信秀看着平手政秀一口接一口地喝，馋得不得了。
信秀眼珠一转，想到一折。
他低声问道：“信长做下哪几件大事，你知道吗？”
平手政秀长叹一声，无奈扶额道：“凭借我的智慧，实在是难以想到。”
信秀趁机出手！尾张之虎身手不减当年，一举夺得酒杯。
……
“哥哥与美浓国公主结姻，我就更是一点指望都没有。”
织田信行形容忧郁，像极了苦情戏的男主。
从小到大，他被顾桓处处压制，心里怎么一个恨字了得。
之前信长对领主之位一点不感兴趣，所以信行尚且抱有一丝侥幸。
如今信长身后有了斋藤道三这一强有力的盟友，就算信长没有进取心，也得被斋藤家逼着披上黄袍。
信行心灰意冷，只是不住喝酒。
林秀贞有心劝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盯着酒杯中的蛇影，看了许久，终于立下心来，赌它一把。
“公子，事到如今，仍有可为之机。”
“杀了信长对吗？”织田信行双目通红，咬牙切齿道：“他能够读取人心，忍者也难以取他性命。”
“他那个贴身侍女每餐都先吃第一口，下毒也完全行不通。”
“除非趁他打猎时使冷箭射杀，设下陷阱坑杀。不过他一出门便至少有十几人随侍，独自一人的时候极少。非有万全准备，决不能打草惊蛇。”
林秀贞为织田信秀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毒辣心惊。
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启发道：“美浓国第一美女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大傻瓜呢？”
“只要我们在半年时间内，让公主看清楚信长的真面目，她自然会对信长厌弃至极。”
“到时候信行公子您只需递上一封情书，就可以取信长而代之。您有了美浓国做后盾，尾张的领主还不是手到擒来？”
信行举杯投箸，双眼微眯道：“吆~西。为了尾张的未来，就让我们既把公主唤醒，也把傻瓜杀掉！”
……
顾桓半夜里心神不宁，辗转反侧，总觉得睡不踏实。
闭着眼睛复盘这几日所作所为，马上就让他找出症结在哪！
之前他为了打发平手政秀，随口就扯了一个谎，说自己秘密做了几件大事。
但实际上，他只是带着熊孩子们偷瓜、拿走妇人供佛的米做饭团、训练自己的娘子军。
和平常根本没两样！
“我是怎么让归蝶倾心的？”
有此一问，顾桓立刻从背后扳住奶糖的肩膀，把她从美梦中唤醒。
也不管奶糖香肩半露，秀发参差，懵懵懂懂的姿态有多诱人，直接就把衣服扔到她身上。
“快！穿好衣服去外边给我把风，我要记录点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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