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黑石领的小路顺着林间要经过三到四座村庄，但事实上玛恩和艾儿驱车到现在也只见过一座村庄而已。
原本属于黑石领的村庄接连荒废，似乎是因为黑石领大量繁琐的赋税导致的。
过路税、收割税、耕种税、良种税、生子税......
想起那位村庄老人的话，玛恩就觉得自己头皮发麻，而对于人类赋税没有什么概念的精灵艾儿则是在自己的脑子里咂舌，说了句“人类”这样的嘲讽。
“精灵的城市就没有赋税吗？”
玛恩驱车，小心驾驶着马儿们，开口询问坐在身侧的精灵。
‘没有，在吾......等的合作下没有赋税这种概念。’
“啊，所以精灵是共和类型的国家吗？”
感叹了了一声，玛恩在脑海中想象出大量和艾儿差不多样貌的精灵们生活在森林中的景象，没有天敌，也没有纷争。
“要真是那样的世界或许就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吧。”
‘世外......桃源？’
又是没有听过的词，艾儿歪着头看着身旁的玛恩，她似乎发现自己身旁的少年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至少作为活了长久，经历了世界的沧海桑田的长生种，有时候对方说出的话她都不知道属于什么语系。
艾儿并不是不能说话，只是太久没有说话不能开口。
她眯起眼睛，古铜色的双眼透露着一点点威严与审视。
“唔，就是在战乱或是严苛赋税下人们幻想、向往的理想乡，没有争斗且自给自足。”
玛恩脑袋里浮现出大量自己一下子消化不了的文字，片刻才整理好给出了答案。
‘我过去生活在很多语种或者语系的地方吗？’
感受着和平常出现的那些方块字不同但很像的字体，玛恩心想，完全没有注意身边艾儿审视的目光。
“说起来......”又前进了一段路后玛恩突然开口，“艾儿跟着我是要去什么地方吗？”
想起自己给艾儿提及的自己的行商路线，玛恩才发现这个漂亮的精灵少女已经毫无目的和理由地坐了很长时间的便车。
‘吾......暂时没有想去的。’
提及这个精灵古铜的眼睛里闪烁了一丝不甘，但很快消失不见，要不是问题由玛恩主动挑起他绝对不会发现这一点点变化。
‘是离家出走，还是......’
一个美丽的精灵少女，有着上位者威严的双瞳，这样的她沦落到和一个无家可归、失去记忆的人一起游荡也许只是想去往外面的世界，同那些童话故事一样；或者因为某些原因选择离家出走。
马车上的气氛再次沉寂下来两人都默不作声。
好在这种沉闷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森林暂时变得稀疏，另一条蜿蜒伸出的小道上传来了马蹄与车轮的响动。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玛恩这边的声响在刚刚探出身影的同时就开口询问。
“您好，请问是贵族商人吗？”
“嗯？少年......”
大声的询问过后则是低声的喃喃，声音不大但是玛恩还是勉强听清了。
“不是，只是刚刚踏上旅行的商人。”
“这样啊，我是旅行商人，来自兰德尔纳。”
他单手持着马车缰绳，身后是宽敞的货厢，里面堆放着满满当当的货物。
“您好，我是埃里克镇的玛恩......”玛恩下意识想要回头思考怎么介绍艾儿，就听见脑海中的回音，“先生这是要返回兰德尔纳吗？”
“我叫希尔伦纳，不必称呼我‘先生’。”那个男人摇了摇头，“我从南边购买了不少棉花，趁着冬季来临前往奥尔德王国。”
玛恩微微点头，观察着眼前的希尔伦纳。
他是个成熟的中年男人，蓄着胡须，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旅途劳顿没有空闲打理；一头灰蓝色半长发被用皮筋束起在脑后扎了个小马尾；说话带着笑容，那双翡翠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显得很有亲和力。
“那真巧，我也打算前往奥尔德，不过在那之前需要先去黑石领做一点补给。”
玛恩对希尔伦纳回以微笑，伸手做了个简单的握手礼。
旅行商人，或者说自由商人在北方联合王国内并不多见，不过对方既然来自兰德尔纳一切就都说得通。
如果说奥尔德是北方联合王国矗立在蛮荒山脉前的钢铁门户，那么兰德尔纳就是稻田果林中的粮仓。
在多数商人都是贵族猎犬的北方，也只有兰德尔纳拥有最多的商队完成自大贵族以下——新贵族、领主以及平民间的市场交易。
兰德尔纳的商人受兰德尔纳的王室庇佑。
“介意搭上我吗？我的肉干被我吃完，现在只剩下可以用作防身的黑面包了。”
“当然，不胜荣幸。”
两人微微鞠躬结束了谈话回到各自的马车上，玛恩才在马匹的嘶鸣和车轮转动的声音中低声询问艾儿。
“为什么不让我透露你的存在，还让我小心？”
一个人坐在驾驶位置的玛恩很快就得到回复。
‘玛纳的波动，还有人类不该有的气味。’
“你是说希尔伦纳不是人类吗？”
因为那条小路先一步延伸出来，所以希尔伦纳的马车在玛恩前方。
他看着对方的背影，没有尖耳朵也没有尾巴，在玛恩自己看来希尔伦纳没有一点突兀的地方，不过怀疑是一个活了千年的精灵说的，玛恩觉得千年的经验总比自己的肉眼要可靠很多。
‘是，也不是。混血。’
艾儿坐在车厢中，此时她的麻布衣服外出现了一件宽大的斗篷遮住了身形，那双古铜色的双眼亮起，像是在缓慢的熔化般涌动着光彩。
从她的视角看去——
车厢的木板消失，玛恩的位置上晕染着一团浓重的紫色光团，光团延伸着如触手般裹挟着马车；
而更远处的希尔伦纳，则是一团海蓝色，不时掉落出洁白羽毛的气团。
‘人类，海妖......塞壬吗？’
这一句是她心中的自言自语，倒是没有让玛恩听到，确认没有什么危害后，艾儿再次把目光重新投向玛恩，注视着那团紫色的，远比希尔伦纳更深沉、凝实的光团。
那个神色是在回忆。
喜欢白纸与古籍请大家收藏：(m.wenjianwu.com)白纸与古籍文剑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