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仁寿宫
宁州秦汉时属北地郡，因为靠近秦直道的缘故，所以自古以来便是要冲之地。西魏年间取“抚宁戎狄”之意改名宁州。
由于交通便利，所以宁州也是北境繁华所在。杨昭领着郭二和宇文士及走在街上，时不时地问着路边商贾什么，就这样一路边走边问，三人很快就来到了这条商业街道的尽头。
“殿下，到头了，我们回去吧。”
见杨昭若有所思，完全没有意识到路已经走到头，还要继续往前走，郭二便在一旁出言提醒。
“啊？已经走到尽头了吗？”杨昭有些失神。
宇文士及见杨昭这幅样子不由得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方才不还是好好的吗？”
杨昭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接着问宇文士及道：“你觉得这宁州城怎么样？”
宇文化及没什么特别的感受：“挺好的啊，虽说比大兴周边的州城来说要差一些，不过从这人口和商贾往来方面看，宁州这里也算是不错的了，比普通的州县是要强的。”
杨昭又问向了郭二：“处鸿你怎么看？
郭二也是直言：“我去过的地方不多，说不好比起其他地方怎么样来，只是总觉得这里人不怎么爱笑，像是有什么烦心事。”
杨昭听到这里点了点头：“我刚才问了许多人，他们说这两年的年景比往常要差一些。”
郭二劝解道：“年景的好坏是上天注定的，纵使忧虑也没什么用，殿下不必忧心。天下人受苦者甚众，殿下既然有心解民倒悬，就更应该振奋精神才是”
“这我也知道，只是我觉得光是年景倒也不至于如此，恐怕还有什么别的原因。”杨昭摇了摇头，接着对二人指着前面说“我看前面还有条小路，我们不妨过去看看吧。”
郭二与宇文士及自然是不同意。这人生地不熟的，三人从酒肆中出来时又没带兵刃，这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见两人反对，杨昭依然不改心意：“既然来了，哪有转头回去的道理？你们不去，我便自己去罢。”
说完独自朝小巷子里走去。
杨昭体胖力大，凭郭二两人想把他拽住自然是不可能，于是两人也只好相视一眼然后便快步跟了上去。
小巷不宽并且曲折蜿蜒，寻常人要不是有意寻找或者眼神好的话，并不容易发现这窄窄的入口和这条小巷。
巷子两侧全是墙壁，想来是旁边商家的店铺和后院所在，三人本以为这里没什么人居住，可没曾想，越往前走巷子越宽阔，渐渐地一片院落就出现在三人的眼前。
其实也说不上是院落，这里的房子看上去整体都凋破的很，有的院墙塌的只剩半截，三人站在外面就能隔墙能看见里面的情景，有的连这半截墙壁都摇摇欲坠，只能是在外面找一根木棍撑着才不至于让院墙倒下去，有的则干脆没有院墙，只是用一些树枝编在一起，勉强算是有个遮掩。
没想到繁华所在的不远处，竟会是这种地方。
这时远方来了一个老者，身上背着一捆柴火，或许是柴火太沉，也或许是老者太累的缘故，每当他迈出一步时总是在摇摇晃晃，仿佛下一步就能连人带柴跌倒在地。
杨昭见状赶忙跑上去扶住柴火：“老丈小心些。”
老者一面向上紧了紧柴火：“多谢娃儿”
等走到巷中的一颗树下时，老者把柴火放下，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柴火上面：“娃儿，你走错路了吧，那铺子什么的都在那边那条街上。”
杨昭笑了笑：“多谢老丈，我们几个算是误入其中一会儿便离开。”
那老者点了点头：“啊，我看你便不是我们这巷子里的人，待会出去左拐便能看见大街了。”
杨昭又向老者道了谢，然后便问道：“老丈，您这也是背着柴火要去前面街上卖吗？我们正好顺路，我们几个轮流帮你背过去吧。”
老者笑了笑：“好后生，多谢你的好意了，我这不是拿去卖的，是去外面捡了些回来，一是补一补我家的墙，二来是等会开火用。”
老者一指旁边一个用藩篱围成的小院子，示意杨昭那里就是他的家。
杨昭点了点头：“老丈今年高寿？怎么还做这种力气活计？”
“我今年痴活了六十三了，家中就剩我自己，这活不是我做还有谁做？”
杨昭忍不住问：“老丈没有孩子吗？”
老者这时露出了参差不齐的牙：“老汉我家婆姨前些年闹饥荒便死了，本来也有个娃，还给娃娶了婆姨，也算是过去。前几年娃给州里赴役，往南边修个啥寿宫，结果没在那里了。后来娃婆姨就回了娘家，家里便只剩我自己了。”
郭二与宇文士及听到这不由得看向了杨昭，杨昭听到老者的话沉默不语，良久才颤着嘴唇说道：“当时修仁寿宫死了很多人吗？”
老汉者砸了砸嘴：“哎，咋说呢，听说周围州县的人也去了不少，具体不过我不晓得，只是知道我们巷子里的事。”
然后老汉者伸出两只手：“我们巷子总共去了十个人”
然后用手指点了其中三户人家：“他们家的娃也没回来。”
杨昭脸色苍白：“骸骨可给送回来了？朝廷没有给抚恤吗？”
老者似乎是歇够了，从柴火上起身：“人当时就埋在那里了，听说是皇帝住的地方，我的娃埋在那里也是风水宝地。抚恤啥的倒是有，我这老汉也使不上，让娃媳妇带走了。”
老者说完又把柴背到肩上：“后生，快走吧，这里没啥好逛的。”
见杨昭坐在那里面色凝重，老者不由得摇头，然后背着柴火进了自家院落。
郭二和宇文士及走上前去，可两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是站在树下陪着杨昭。
过了一会，杨昭突然起身：“走吧，我们回去。”
说完杨昭便朝着来路走去，宇文士及与郭二一左一右的跟在身边，三人一路上既没有言语也没有停留，一路回到了酒肆。
其他随从本来在酒肆中吃的正香，却突然间发现杨昭不见了，当时一群人便炸了锅，后来还是酒肆老板赶忙送来了杨昭的字条才终于稳住了那群随从。
此刻见杨昭回来，一群人便连忙想要上前施礼，却被用手止住：“不必了，大家休息好了我们便出发吧。”
诸人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于是出了酒肆便上马离城往南而去。
在骑马的途中，宇文士及催着马赶到郭二身边：“大舅哥怎么这么着急去仁寿宫呢？”
郭二想了想，很郑重的说：“我想，殿下是想去找一找老汉的儿子在哪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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