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秋风】(秋风清爽)
“钓妮(泡妞)啊?你就不怕我告诉你爸吗?哈哈哈......”
爷爷挪动棋子:马八进七。
“不是啦,只是和一个女生交朋友啦。”
许森见状不妙,赶忙回車去防,但已经太晚了。
爷爷炮八进五,打了许森个马后炮。
“呵,”爷爷轻笑一声,“那还不是一样,你连棋都下不赢我,还去和女孩子猜心思?”
“什么猜心思,我都说了就是单纯地交朋友。”许森把棋子归位,不敢抬头看爷爷。
“别,别跟我整这一套啊,”爷爷冲了杯茶,给许森递去,“任何主动的接触都不是纯粹的,小毛孩子,这不是你该谈恋爱的年纪。”
许森不以为意,撅着嘴。
“别不爱听啊,你现在确实还没有爱人的能力,得再过几年,免得糟蹋人家。”
“啊,啊,知道啦,不想这事了。”许森还是没抬头,习惯性地应付着。
“你在敷衍我。”爷爷的语气开始严肃了起来。
“哎呀,没有啦,”为减小被打的概率,许森岔开了话题,“对了,我还是不能见奶奶吗?”
爷爷转头看向里屋,一声长叹:“无变(没办法)。”
“可是皮肤癌是没有传染性的吧。”
爷爷双手撑腿,站起身来,挺了挺腰,背过去的左手握拳,有节拍地捶着后背:“不是,主要是她也不想让你们看到她的脸,然后还有很多复杂的原因,你就不要问那么多了。”
“奶奶会好的吧?”
爷爷没有即刻回答,只是一瞬,他张着口,却没出声,眼睛望着别处,至少许森觉得他迟疑了,或者他的“会好的”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爷爷缓缓坐下,朝里屋喊着:“包啊,来。”一只小英短颠吧颠吧向这边跑来,体形比其他猫要圆胖一些,头也很圆,四肢粗短,爷爷将它抱到腿上,用手指轻轻绕着它的下巴,包马上就闭着眼,和颜悦色。
许森也站起身来去摸了两下:“那你什么时候讲你跟奶奶的爱情故事啊?”
爷爷只抬眼白了一下许森,又是一声轻笑:“呵,我说了不会讲的。”
许森撇了撇嘴,假装生气坐了回去:“嘁,不讲算了。”
爷爷停下了动作,包喵喵地叫着,伸出前爪去扒他的手,他换了只手从包的头顺着背一趟一趟抚着。
爷爷看向围墙外的天,长舒一口气:“那个年代太复杂了,你了解历史正史和国家党史就好,不要问太多过去的事,不是每个人的过去都值得被回忆的。”
“但是你俩的爱情是很值得的吧。”
“哎,话是这么讲,但是人不都是同时经历很多事嘛,有些事交织在一起,很难讲流畅,总要挑着讲,一挑吧,就没了一大半,我想起那个时候的奶奶,同样会想起其他不太好的事。”
爷爷低头去看包,笑着用逗狗的方式去逗它,“嘬嘬嘬”。
许森看见他的头顶,已经秃了,但那块儿被旁边的白丝盖着,许森马上就想到了拔丝地瓜。
爷爷再次抬头看天,叹道:“哎呀,森啊,你是那种会和过去纠结的人,”正说着,转眼去看丑丑黑黑、还剃着寸头的孙子,语重心长道,“所以你还是不要了解太多事比较好,他们会影响你,会让你想太多,会让你有比现实期望更高的幻想,你会把你自己困住的。”
彼时的少年在青春里懵懂莽撞,很自我地隔离长者的经验之谈,他还觉得,这只是爷爷推脱回忆的借口,于是不再追问,继续下棋。
太阳落在了墙檐的瓦砖上,少年面光,看不清爷爷的脸庞,日落黄将他们的影子拉得瘦长,一点一点蚕食着地上的余阳。
“将军,走吧,收了去洗手,好吃饭了。”
“啧,输一下午了。”
“哈哈,你还得磨练磨练。”
终于又到了分座位的时候,这次很巧,小风坐到了“台湾宝岛”——讲台旁,而许森就坐在她后面,呀,赞啦!
然而一个星期下来,他们就只有传递练习册的时候会打个招呼,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交谈,而且她下了课多半会出教室,要不就是站在走廊和同学聊天,要不就是拉着闺蜜去办公室偷偷瞄一眼那个很帅的生物老师。
“哪儿有机会啊,下了课不在,上了课也不能说话,讲台旁欸!任何风吹草头都会惹来班主的诛杀好吧。”
许森摘掉耳机,闭眼后仰,摊在沙发椅上,满脸怨气。
莘墨喝了口可乐,“哈”了一声,摆出一副说教的模样:“你这就不对了,机会是自己创造的,不是等着就能来的,守株待兔懂不?你就是那个株。”
“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骂我。”骂虽然骂着,但莘墨说的不无道理。
“喂,开了。”
许森立马弹起,秒抢了亚索,并在聊天框飞速打上[我中,不给就送]。
然后瞬间被退出,重新排队。
许森听从莘墨的建议,返校的时候抓了一把糖,第二天下课间隙,许森找准机会,用笔戳了戳小风,小风转过头来,声音清爽:“怎么了吗?”
许森抓了几颗糖给她,因为剩下的在前一晚上就给他吃完了,他把糖放在课桌上,不能平举着手倒给她,手在抖,怪丢脸的,脸上的笑也显得很僵硬:“给你的。”
“啊,谢谢。”女孩拿过糖,转身去翻抽屉,翻出一包饼干给许森,许森道谢,见小风要转回去,许森赶忙问一句:“你认识泽旭吗?”
“啊,认识,他这个人挺趣味的,你和他之前同个班?”小风很自然地接上话,右手握着的笔也被放下,摆过来同左手一起撑在椅子上。
“小学同学,之前去食堂的路上经常看到你们打闹,有注意到。”
“哈哈哈,他老是嘴欠,不过有时候也特别好玩。”
......
借着泽旭这个工具人,许森终于跟小风搭上了话,本来担心自己会不会冒犯的,没想到她比双双还要自来熟。
广东的秋天来得慢,处得短,一场雨后,叶落满地,一片青黄,从楼上看去,就像一幅油画。
有些同学已经换上了冬装,这几夜的凉冻伤了花儿,许森和小风靠在走廊的石栏上,各自捧着保温杯,一点一点吸溜着刚接的开水,风借着发丝卷成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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