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空落下第一滴雨滴的时候,一直依着栏杆,拎着酒壶迎风眺望远方的宇文拔,看到了皇兄宇文休。
或许是被皇兄慌急的模样吸引了注意力。
身背后屋门里响起熟悉的男子慵懒说话声,在叫着马保快拿酒来,他才发觉灰衣虬髯汉子已经盘膝坐在了屋中。
暮雨阴寒,凉风刺骨。马保满脸焦虑,再一次催促着陛下进屋。
陛下即便不肯进屋,也披上他手中拿来的袍子。
宇文拔披上袍子,摆摆手指,支开了忠心老奴。
靠着围栏,盯着门内无所顾忌君臣礼仪,随意盘膝坐着的灰衣虬髯汉子,露出了个和当年二人初遇时,,一般模样的充满童稚气的笑脸。
斜依着围栏,笑着问道;“燕先生从何而来!?”
“还是叫我大胡子吧。听着顺耳。”燕俱罗拔出瓶塞,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一旁的宇文休抢着想要要说话,“陛下,,,,,,”
“大王兄,让燕先生喝口酒缓缓,先生来讲,肯定比王兄讲的更多,更详细。”宇文拔客客气气的拦住了大王兄宇文休,招手示意马保也给宇文休取瓶酒来。
然后拉着大王兄宇文休一起,在燕俱罗对面盘膝而坐。
听松阁外西风呜咽,雨打屋檐声逐渐稠密。
听松阁内烛光温柔,宇文拔两兄弟人一边品着美酒,一边听燕俱罗讲着他在皇城内外查看到的情况。
“,,,,,,,,,
午后发觉龙首原上有不明人物出现,一直不曾离开,我就出宫巡看了一圈。
,,,,,,,,,,,,,。。。。。。。。。。。
,,,,,皇宫的正门外,怀化大将军独孤勤老将军,亲自披甲持戟,,,,,,,
封锁了宫门前的横街,严禁任何人员进出皇宫。
独孤大将军还下令,皇城各城门关门落闸,只留着个朱雀门开着。
在皇城朱雀门外,吏部冯老尚书差人搬了把椅子,迎着朱雀大街,搁那坐着。
五城兵马司都统领,都城一府两县主事的官员在身后陪站。
有冯老尚书堵着唯一开着的皇城大门,谁也不进了皇城,谁也别想出皇城。。。。
。。。。。。。。。。
已经过了下衙的时辰,皇城内三省六部,九卿,二十四司,各衙门各自关门封衙,却没有一个官吏擅自离开衙门口。
老尚书还遣人给大业城内,各行各业的牙行,堂口,会门主事的下了帖子;
让都通知到了,各坊各市,每家每户,及早关门闭户,各自看好了自家的门户。
。。。。。。。。。。。”
宇文休不安的看向屋外昏暗的天空。暗暗心惊,没有王命颁下,内宫之外如今竟然已经封城!
比起年长了一倍的王兄,掩饰不住内心的慌乱显露出的惊慌,年纪轻轻的宇文拔,要显得更为沉稳。
他见到燕俱罗后,一直神情淡然,就着壶嘴,细咂慢品,缓缓地喝着酒。
燕俱罗把瓶中剩酒一股脑倒进了嘴里,放下青瓷酒瓶。
接着说道;
“预谋闯宫的共三百一十七人,全部都是穿着军服的六镇后裔。
领头的是慕容家老八,慕容林。
也不知怎么提前惊动了虚化门的守卫,宫门校尉下令放下铁闸,给拦下了一小半。
闯进到了内宫里,已不到二百人;打打杀杀,除去伤亡,还有战力的能剩下百十个。
如今让我用话诓着,三柱香的时间里不会往这边硬闯。”
燕俱罗神情平静,语气平淡,不加修饰地平铺直述他亲眼看到的一切。
似乎一切大好!
都城大业城内,皇城之外,有肱骨重臣,吏部老天官冯玄道在收拢官吏,稳定京都市井百姓。
皇城内也有历经三朝的忠勇老将,怀化大将军独孤勤挺身而出,披甲持戟守备皇城。
闯进内宫的区区百十个叛逆,也以经被禁卫团团围困,犹然挣扎,不过是做困兽之斗。
如此看来,皇城内外情况一片大好!
一直都是平淡从容的宇文拔,却蹙起了眉头。
眼神迷茫,轻声问道;“燕先生,是我错了吗!”
燕俱罗耸耸肩,表示自己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燕俱罗奉师命进宫保护小国主宇文拔,多年来日夕相伴,是亲眼看着明媚开朗的少年郎,如何一步步,慢慢长成了一个早慧成熟,不苟言笑,心志坚韧,城府深沉的一国之君。
他知道,外人眼里木讷懦弱的小国主,其实是个心思极为敏锐,又心志坚毅的年轻人。
从燕俱罗简洁的陈诉,宇文拔已经判断出,如今都城内的局面,已经到了难以挽回的境地。
内宫中方才生变,宫门又是立即便已经关闭。
远在皇城朱雀门外,在朝堂之上,市井民间,皆威望颇高的冯道玄老尚书,就已经提前出面,在收拢官吏稳定京都百姓!
难不成,冯老尚书有未卜先知之能?
六大军镇中唯一留在京都的家主,国主宇文拔亲舅爷,怀化大将军独孤勤;未受王命,便擅自指挥军队封锁了皇城。
他又是受接受了谁的指派呢?!
三百人多人的精锐武士,又是如何在光天化日之下,一路畅通无阻,闯过了都城,皇城,皇宫层层的关卡,直逼内宫?
闯进了内宫的区区二百来人,即便是出动了隐藏在宫中的元十三以及大王兄带领的黑武士,依然没能就地斩杀。
守卫内皇城的上千装备精良的禁军呢?内宫的数百武艺高强的侍卫呢?
他们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又都在干什么呢?
内宫,皇城,国都;如今都是掌控在什么样的人手中?
这些人是重臣,良将?还是奸臣,叛将?
宇文拔大婚后,曾经就在听松阁秘密召见了冯道玄老尚书,当面恳请老尚书,支持自己亲政。
老尚书深谙西魏国最高权力的交替,总是伴随着血腥和动乱。
看着朝气勃发,急于建功立业的年轻国主;冯老尚书苦着老脸,说是他这个给西魏国卖了一辈子命的老臣子,替自己以及西魏国的黎民百姓,问国主一个问题;
“几年?”
宇文拔肯定的回答;“三年。”
老尚书一脸哀苦,佝偻着身子走出门的样子,依稀仿佛就在眼前。
只是物是人非,已然恍若隔世。
宇文拔觉得自己这个国主,如今像是颗被剥开了外壳的鸡蛋。
柔弱到,被轻轻一触,就细碎一地青黄。
宇文拔紧皱着眉头,蓦然间,全身紧绷,双手握拳,哑着嗓子,怒吼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一个个的,就不能多给我一点时间吗!?
只要一个月;
不,半个月!
三天!
我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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