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老爷，您要走了吗？”
夜，明月悬天，微风自街巷中吹起，落入门户大开的王家宅院。
换上了一套便服的王朔坐在许清面前，试探着问道。
虽然不敢确认，但此刻许清给他的感觉与当初相比已经变化了太多，那时候的许清如山间缥缈的白雾，始终可望不可即。
而如今，虽然容貌未曾改变，却似乎与人近了许多。
“叫我许清就好。”抬头看月，许清手指敲打着桌面，将热茶送入了自己的口中。
入口微苦，继而化作甘甜，对他来说，又是一种新的味道。
“我可能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你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可以上山呼喊我名字三次，山上的精怪会帮你的。”
“那，您何时回来？”
斟酌着语气，王朔又问道。
“不知，或许周围几个郡县走一圈，次月即回，或许从此在山间人潮中得道，从此羽化登仙了呢。”
开玩笑似的回了一句，许清又从袖子中取出一物，放置到王朔面前，“这是我帮你修订之后的王家剑法，你可以对照着修炼，来日再将他传给小山。”
“是。”恭敬的行了一礼，王朔没有拒绝，而是伸手接过了剑谱，随后看着转身往回走的许清，就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山神老爷，能请您帮我看一把剑吗？”
走出大宅，饶过高墙，最后二人来到了一个祠堂面前。
这里，供奉着王家历代祖先的灵牌，而在最上首的灵牌旁，则是放置着一把带鞘的长剑。
“世人都说我王家先祖留下了怎样的绝世剑谱，但其实我王家先祖真正留下来的，只有这把剑而已。”
小心翼翼的登上高台，王朔将上方那把长剑取了下来，然后双手递到了许清面前。
没有第一时间去接，许清能从剑上感觉到些许的抗拒，就如同幼童看见陌生人一般。
“有意思，这剑已经快生出意识了。”自语一声，许清伸手轻轻往剑上一叩，于此同时，一道灵气从他手中渡入，送到长剑上。
经过几日的修行，许清几乎已经完全适应了现在的肉身，并且通过引气法的研习，真真正正踏足了修行的道路。
嗡的一声，这次长剑没有拒绝，反而鲸吞般吸入了许清渡过来的灵气，顷刻间，一声长吟自剑上响起，响彻整个王家院宅。
早已熟睡的家丁家眷被这道声音惊起，第一时间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摸去，当碰到自己的脑袋后才松了口气。
“这……”被震惊到说不出话，良久回过神，王朔忽的一咬牙，将长剑再次递到许清身前。
“此剑在王家宅地蒙尘已久，不若您将此带走，让其重绽先祖时的光彩。”
“不。”平静的回了一句，许清忽而一笑，“此剑缘分不在我，而是……”
扭头看向屋外门角，此时一个半岁大的孩童不知何时已经摇摇晃晃的走到了这里，正打量着王朔手里的剑，眼中满是光华。
“在他。”
…………
夜深，残云笼月，万物休眠。
但是许清，依旧没有睡着，而是椅着窗台，望着上方星空。
“行了，都出来了。”
良久，他忽然对着没有人的空地喊了一声，片刻后，四城城隍尽数出现在了此间。
“我等，见过栖霞神君。”
“神君？我已经不是了，如今山中神像之内不过是一团香火而生的意念还在回复百姓祈愿而已。”
低着头，许清看向四位表情不一的城隍，笑道：“是不是都在疑惑，我为何如此草率就离开了神位。”
“山中风景不错，四城繁盛不假，但是啊，这里都有点太小了，诸位也被困在一地之中几十年不得动弹，不曾看腻吗？”
尽数低头不语，其实四位城隍震惊于许清脱离的神位与大神通与大决心之外，心中又何曾没有羡慕。
阴司寿命长久不假，但此身诸多限制却也实在，而且如若哪日大梁真的改朝换代，要推翻他们这些旧有的土地城隍，他们又能如何自处。
“那神君走后，栖霞山该当如何？”良久，清河县的老城隍可算脱离了奇特的氛围，向着许清问道。
“栖霞山还是那个栖霞山，那里你们不用担心，山中的他们会照料山中一切事务。”
“至于空缺的神位……”苦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许清只得无奈道：“暂且由它空着吧，等机缘到了，一切自也会顺理成章。”
说出了有些不负责任的话，许清其实也没什么办法，他原定是由沈练暂时看管山神庙，等时机到了，就让对方接管神位。
可那日让他离山之后，这家伙就一路不知道跑到了哪，只能依托当时山神的感应力，知晓对方还在四城之中。
但是，对方既然与栖霞山有了因果，那他终究还是需要回去的。
“那位诸位，还有何疑问吗？”手指轻叩着窗台，许清眼神扫过四城城隍，意思没事就赶紧走，别打扰我睡觉了。
而到了此时，四位城隍自也无话可再说，齐齐弯腰便离开了此处。
等他日再见时，或许就不再称神君，而是上仙了。
…………
清晨，朝阳东升，沿着百山，越过古旧的城门，最后落在了清河城中。
肩上背着小包，骑着从王朔家牵出来的大青驴，许清从城门中走了出来。
其实王朔家里马匹不少，好马更是不少，但他偏偏一眼相中了这头大青驴，或许这就是许清最喜欢说的，缘分而已。
“回去吧。”挥了挥手，让后方的王朔不用再送，许清扬起手中的藤条，轻轻扫过大青驴脑袋上那一戳毛尖尖。
“走了。”
唏律律～扬起蹄子，大青驴一个冲刺就跑了出去，直待身后的清河城连带着更远处的栖霞山都开始逐渐遥远，这才让它慢了下来。
“就送到这里吧，你也该回去了。”
又不知对着哪说了一声，草丛间忽然闪过一道碧影，最后来到了许清面前。
“回去好生修炼，也替我看好栖霞山。”没有多说什么，许清再一拍大青驴的驴屁股，却是再次扬蹄子，转眼间冲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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