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板闭着眼睛，站了好久。
“好眼力，佩服！”他陡然出声，抱起拳朝门里一拱，然后转身离去。
没有出现网友想象中的撕逼，撒泼，耍赖，更没有打起来。
不然怎么办，打一架进派出所，更或是坐牢？
这才是聪明人的选择，也是这一行公认、也最爱被人津津乐道的规距：钱货两讫，概不反悔！
没有什么假货真货，更没有什么售后，只有看准和看不准。捡漏是你眼力好，走宝怪你本事不够，花大价钱买到一毛不值的假货，也只能自认倒霉……
看笑话看到自己人头上，围观的摊主也有些意兴萧索。但佩服也是真佩服，离开之时，纷纷朝门口致意。
或是抱拳：“李老板果然是年轻有为！”
或是拱手：“好眼力，也是好本事！”
或是竖大拇指：“您是这个，佩服！”
自姜老板说佩服时，李定安就走出门口，回了声客气。此时的他更是化身温文儒雅，彬彬有礼的美少年，不断的微笑抱拳：
“过奖！”
“客气！”
“不敢当！”
等送完一帮闲汉，腮帮子上的肉都快抽筋了……
回来后，他端起茶盏一顿猛灌，看到坐在旁边，正惊奇有加的看着他的方文章，才醒悟过来。
“方老板，真不好意思……”
他忙掏出手机，正要问鉴定费多少，方文章却摆了摆手。
“不忙，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李老板！”
“客气，你尽管问！”
“群里说，你只是随意了看了一遍，就选好了十多枚铜钱，前后也就几分钟。所以冒昧问一问，你是怎么把这枚雕母挑出来的？当然，如果不方便，当我没问！”
“没有什么不方便，说穿了其实一钱不值！雕母是刻出来的，母钱和流通钱是铸出来的，两者外形上有极为明显的区别。”
李定安笑着指了指桌上的铅钱，“方老板请看，这字迹也罢，中间方孔的边角也罢，包括钱币外缘，是不是都能看出明显刀刻的痕迹？”
方文章愣了愣，又和关德海对视一眼，二人相视苦笑。
说的没错，确实很明显，但问题是，这是把上面的包浆和绿锈洗干净了。所以既便是专玩瓷器的关德海，在李安定用刀划掉了一块绿锈后，也是一眼就想起了这钱的来历。
但在这之前，就算是他见了也不会注意，既便认真看了，也只当这是假币。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眼力的问题……
“其实还有一个疑点！”
李定安又指了指冼下来的铜锈，“我眼力不敢说高，但铜锈是新是老，是做旧还是自然生成，还是能看出来的。但偏偏这一枚就很奇怪，明明铜锈是旧的，却又像做上去的，但再仔细看，这又是一枚铅钱？所以我就留了个心眼……”
“除了佩报，老方无话可说！”
方文章恍然大悟，“只是一文铜板，古人划不来做假，又是铅的，放在现在既便能以假乱真，也不过几百上千，现代人也没必要费这个功夫。
所以，这枚钱应该和流传下来的祺祥通宝一样：朝延强令回收销毁，据有人便觉的奇货可居，有利可图，私藏了下来。又怕被人发现，就费心思和功夫做了伪装，这才是铅钱会有铜绿，还是旧绿的缘故……”
“对，就是这个意思！”
但普通人，谁会想到这一点？
比如姜老板，专做清币七八年，眼力经验都不差，为什么就没发现？
说来说去，还是眼力不够，经验不老到。但转回来再说，李定安也才二十出头，也并非家学渊源，也不是专业学这个的，那这一身是哪来的？
这就让人想不通了……
“后生可畏！”
咂摸了许久，方文章猬然一叹，“那不知这枚钱，李老板是收藏，还是出手？”
“价格合适就出，还准备麻烦方老板，看能不能帮忙找个下家！”
“不麻烦，也不用找！”方文章抬起手，蜷回中间三根手指，只留大拇指和小拇指，“你看这个价，合不合适？”
六十万，当然合适。
系统的估价才是五十万，当然，这是普通人能接受的市场价，遇到有钱难买心头好的玩家，就比如方老板这样，出价翻一倍都有可能。
也没必要抻价，真正做这一行的讲究活水养鱼，更讲究德深望重，名声比钱重要的多。
“方老板给高了！”李定安得了便宜还卖乖，“当然，我也不矫情，六十万就六十万！”
“哈哈哈……李老板有意思……”
方文章拿出手机，“成交！”
没一分钟，交易完成，钱货两讫，李安定又陪着关德海将方文章送了出去。
二人复又回来，经理又重新沏了热茶。
“如今没了外人，我才敢说实话：李老板了不得，只是今天，就让老头子走了两回眼了！”
“关老师太谦虚了！”李定安笑着，拿起手机，意思是还播着呢。
“不用关，你播你的，没关系，就是聊几句闲话。”
关德海的手指轻轻的点着茶几，“经石算杂项，清币自然是古币，李老板已经算是专精两项，能称得上一声跨品类的行家了！”
“真不敢当！”
“没什么不敢当的，这样，你要是觉的不唐突，以后遇到这两项来出手或鉴定的客人，我让承明（经理）给你打电话，麻烦李老板来给掌掌眼。”
老人对自己的评价挺高呀？
能到这里“掌掌眼”的，既便不敢称专家，至少也是古玩这一行的行家。
“多谢关老师！”
李定安又朝经理示意了一下，“关经理，以后有需要你说一声就行。”
“那就这样说定了！”
“好！”李定安点点头，又看了看时间，“关老师，今天连着麻烦了你两次，委实过意不去。你看，要是方便，今晚我做东？”
“都说了，别和老头子客气，今天是我承了你好大的人情才对！”
关德海又笑了，“但今天有个外地的老朋友过来，约好了聚了聚，只能改天。”
“那就改天！”
李定安站了起来，“那就不打扰关老师了！”
“我送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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