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游的地点选在乐游山上。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高二级学生在学校门口集结完毕，以班级为单位，分批出发。
江起云打了吊针，感冒已经好了很多，也就跟着来了。坐在汽车前排，把头靠在车窗上，无力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陆心雨担心他路上会有什么不适，以防万一，就坐在了他身边的空位上，但还是嘴硬：“前排没位置了，我晕车，才不是故意要和你坐一起。”
江起云笑笑，没有拆穿她，“嗯，我知道。”
车子开始发动了，一路晃晃悠悠，晃得江起云睡意上涌，没过多久就呼呼睡着了。
陆心雨把手覆在他额头上，确定他退烧了，才又坐好，插上耳机，循环播放余柯的新歌。靠着椅背合上眼睛，惬意极了，不知什么时候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五月已经很热了，太阳高照，车内将空调开到最低度，才勉强抵住窗外的热浪，但抵不住大家的热情。
同学们难得放松，早就在车上玩嗨了，当着欧哥的面放声高歌，打起了纸牌、吃零食、玩手机，把在班上不允许做的一切事情通通做了个遍。
欧哥撇撇嘴，还要熬一年呢，此刻不如让他们逃到乌托邦里休息片刻罢。
路上有个泥坑，司机没注意，直到离它一米多时才看见，赶忙往右打死方向盘，躲过了泥坑。有人没坐稳，直接摔在了过道里，好在穿着长裤，这才没出什么大事。
江起云的头重重地撞在了玻璃窗上，还没来得及醒，就感到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到了左肩。
江起云睁开眼，就看见陆心雨砸吧砸吧嘴，用头蹭了蹭他的肩膀，双手抱住他的手臂，再次睡着了。
“笨蛋陆甜甜。”
江起云抬起右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以前常常做这个动作，如今这种感觉竟然有些久违了。自从他确定自己心意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摸摸头了，后来两人冷战，连话都没有好好说过。
他知道陆心雨不会晕车，知道她是怕他会不舒服才和他坐一起，知道她关心他，她爱他，但这一切不过都是出于她作为妹妹对哥哥的爱，而他要的远远比这个多得多。
太阳照进来，晃得陆心雨眼睛有些不适，睡梦里都要皱起眉来。就要快醒来之际，江起云一把扯过帘子，挡住了太阳，用手抚平她皱起的眉头。
陆心雨笑了，眉眼弯弯。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她这么笑了，心里的苦涩翻了上来，苦笑出声。
坐了两个小时的巴士，所有人都挺累的。但当车子开到山脚下的时候，大家就又一扫之前的疲惫，变得生龙活虎了起来，不等欧哥说话，就从行李架上取下行李，争先恐后地下车。
或是被大家的兴奋给感染了，陆心雨迷迷糊糊地醒来，闻到她喜欢的薰衣草香，不由自主地感叹了一句好香，又欢喜地蹭了蹭江起云的手臂。
“醒了？”
刚刚睡醒的陆心雨看整个世界都是美好的，暂时忘却了和江起云的矛盾，甜甜地应了声嗯。直起身来，看到了袖子上的那一块潮湿……
陆心雨赶紧用手捂住，慢慢地把江起云的袖子一折一折地折起来，从头发上取下一个发夹给固定住，生生把短袖变成背心。
“怎么了？”
陆心雨白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明知道她睡觉流口水了，居然也不知道要叫醒她，坏人一个。愤愤地拧了他手臂一把，然后踮起脚极为艰难地取下行李箱就下车去了，留江起云一个人在后面喊。
“甜甜，我手麻，拿不了行李！”
“甜甜，我是个病人，你就这样对待一个生病的人吗？”
“甜甜，等等我！”
江起云像个独臂人一样，左手向下垂着，右手拖着行李箱，加快步伐追上了陆心雨，佯装生气，道：“陆甜甜，你也太冷漠了吧？我喊到嗓子都疼了，你都不回头看看我。”
“活该。”
嘴上是这么说，但陆心雨还是放慢了脚步。过了一会儿，伸出手去给他揉了揉手臂，“嗓子还疼吗？”
这时候不疼也要装疼了。
江起云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疼。”
“活该。”
“……”
为了游客的安全，山路外沿安装了栏杆，自上而下望去可以看到人家，右边则是青色的天地，零星的野花躲在角落里孤芳自赏，低头下去就可以闻到生机勃勃的味道，遍地充满了诗意。
江起云见陆心雨兴致勃勃的样子，便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让她可以自由地看风景。
陆心雨低头嗅花，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哥哥，这花花好香啊。”
又嗅了一口，才想起称呼不对，赶忙说道：“我刚刚什么也没说，你什么也没听到。”
江起云笑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还生着气呢？”
陆心雨死不承认，“才没有。”
“那你再叫一声‘哥哥’给我听听？”
陆心雨全然不知自己掉圈套里了，赌气道：“不要，你自己说的，你不是我哥。”然后才后知后觉，生气地拧了他一把，加快上山的步伐。
这次郊游住的是帐篷，以三人为单位，共搭建了五百多个帐篷，按班级顺序，一路排过去。
经过四班的时候，陆心雨若无其事地环看了一下四周，还没等寻到周育民的影子，就被江起云拉走了。
傍晚稍迟一些，下了点小雨，打乱了大家去看山景的计划，只能乖乖待在帐篷里。不过这些都不能阻挡陆心雨的兴奋。她恨不得有个时光加速器，把时针一下子就拨到九点。
可真到了晚上，越是接近约好的时间，她就越是紧张不安，玩个纸牌都心不在焉的，连输了好几把。
“陆小小，你又输了！”
“你怎么回事啊今晚？手气也太差了吧！”
“青蛙跳十个、仰卧起坐三十个、一口气喝一大杯水……这些都太普通了吧，能不能来点刺激的？”
“请给你通讯录中第一个异性……”大壮念到这儿，大家的期待值都已经升到了顶点，“深情地给TA念一首《咏鹅》……？”
期待值从天上掉到了地下。但，起码比之前的好很多了。
乐游山开发得早，如今山上的设备都已经非常现代化了，所以是完全不需要担心信号问题的。
众目期待下，陆心雨缓缓地拨通了第一位异性的电话。
“怎么了？”
周育民好听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全部人都愣住了，用手捂住嘴巴，这才勉强没有尖叫出声来。
“那什么，我接下来说的每个字，你都要听清楚了……”
周育民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嗯。”
陆心雨深呼一口气，然后倒背如流：“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周育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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