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三十的年纪，应该是风华正茂的年华，却因家庭的变故，饱受风霜，眼睛旁竟有着淡淡的鱼尾纹，一头青丝，已然有了些许白发。
女子的手，本应如削葱根。而她的手，从指尖到掌心，却是一层厚厚的老茧。
回想过往，秦父只觉得自己亏欠了儿女太多。
女儿嫁到四九城后，她没回来，他们做父母的竟也不去看一眼。
不知是生，不知是死，不知碰上何种遭遇。
有时候他也曾萌生去看一看的想法，却又怕女儿真的过不好，自己没有能力让她过得更好。
于是只能欺骗自己，她过得很好。
对儿子，他同样心有愧疚。
若他当初酒后不因面子说出那种气话，儿子又怎么可能几年不回家呢。
越想，他就觉得心里越堵塞，眼眶里不自觉的浮现出泪花。
男人仅剩的尊严，不允许他在家人面前露出柔弱的一面。
秦父强忍着内心的悲伤，抬头，企图将浮现出的泪花压回去。
秦河如默默的看着秦淮茹。
这个姐姐，自打他来到大院后，又是给他烧火做饭的，又是给他洗衣打扫卫生的。
是个女人，却做着男人的活计。
有个蛮不讲理，心思狠毒的婆婆。丈夫去世，留下了三个幼小的孩子。
她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却从没有埋怨过。
只拿着二三十块的工资，即使说一直没转正，工作很累，也从不抱怨生活的不公。
即便她如此积极面对生活，仍旧逃不脱噩运的魔爪。
真是应了那句话，麻绳总挑细处断，噩运专找苦命人。
你过得……比谁都要苦啊！
姐，你有我。往后的日子，我护着你。
秦河如缓缓展开笑容。
只要人没有事，就是天赐的礼物。
至于中途发生的波折，等到了几十年后再去看，也就不足为道了，兴许还会心有余悸，淡笑着提起往事。
“一大爷，要不你先回去吧，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一大爷愣神了一下，想拒绝，却发现自己留在这里的确有点多余了。
人已经没事了，他继续待下去，好像没多大作用。
这般想着，他便顺手推舟：“也行。”
然后秦河如看向秦父秦母，想叫秦母回去的，但看她这模样多半是不想回去。
“爸，你和一大爷先回去吧。”
“我回去？我回去干啥？”秦父不解。
还有什么事比女儿更重要的？
无奈，秦河如只得解释：“爸，家里还有三小个要人看着呢，我们都不回去，谁去照看他们？小当和棒梗好说，会走路，小槐花呢？”
秦父有点不舍。
没见到女儿苏醒过来，他放心不下。
许是看出来他心中所想，一大爷说道：“这样吧，棒梗他们三个等下我回去让你一大妈看着，晚上再送回去给贾张氏。”
闻言，秦河如觉得也不错，就答应下来。
一大爷走后，这里只剩下一家四口。
不得不说，秦河如给的红包起了作用，这间病房里有两张病床，但是只有秦淮茹一个病人。
人少些也好，清静一点。
病人多了，能休息的时间也少。
一大爷走后没多久，秦淮茹终于醒过来了。
最先发现的是秦母。
她感觉秦淮茹的手指动了一下，起初以为是错觉，后来力气渐长，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秦母一脸惊喜：“小香醒来了。”
当即，父子二人冲过去。
秦淮茹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的第一感觉是累，第二感觉是痛，第三感觉是浑身无力。
“妈。”
她不自觉的叫出这个字。
“在，我在的，小香。”秦母握紧她的手，急忙答复。
“水。”她虚弱的说道。
“好，你等我下。”
说着，秦母就准备打水过来。
“妈，等下。”
秦河如急忙叫住她。
秦母停下，一脸疑惑。
“妈，好像动完手术的几个小时内不能喝水。”是不是这样他记不太清除了，这个注意事项他刚刚忘记问医生了。
依稀记得前世父亲动完手术，是不能吃东西，也不能喝水，更不能让睡觉的。
要隔好几个小时才能做这些。
“啊？”秦母不知道有这些。
“等下在给姐喝水吧。”
保险起见，秦河如作出这个决定。
“姐，你先忍一下，等下再给你说喝。”
“好。”秦淮茹不再坚持。
随之她挣扎着要起来。
“我是不是在医院？”陌生的环境，以及家人都在，联想到昏迷之前发生的事，她很快就猜测到自己在什么地方。
“恩对，你先别乱动。”秦父制止了她想要起身的动作。
可惜，秦淮茹确认自己所待的地方之后，挣扎着要起来。
眼泪哗的一下就流出来。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来源于她的腿没有直觉。
“小弟，我的腿是不是断了？我是不是没有腿了？”
她尚记得自己被一个很重很烫的东西砸中，然后就昏过去了。
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让她刚一苏醒就想起来，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呜呜呜~”
越想秦淮茹就越难过。
她不想没有脚。
只几秒钟的功夫，眼泪就打湿了她面前的衣裳，枕头。
“姐，你瞎想什么呢？那只是打了麻药没有知觉而已。”似乎是怕她不相信，秦河如走过去来到床边，将她扶起来，揭开脚边的被子让她看。
确认自己的脚还在之后，秦淮茹才慢慢停止哭泣。
刚真的吓死她了，她以为自己的下半生真的要在床上度过。
“我……我以为……我以为我的脚不在了。”秦淮茹一边抽泣哽咽，一边抹干脸上的泪水。
“怎么可能呢。”秦河如只觉得有点好笑。
“还在的，还在的。”秦母看见她哭，也跟着想哭。
她宁愿这些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不想儿女遭受这些苦难。
看她们相拥，喜极而泣，秦父把秦河如拉到一旁问话。
“还有钱没有？”
“有啊，怎么了爸？你要用钱吗？”秦河如回答。
秦父摇头：“不是，我是说你要是没钱了，我就回村里一趟，给你五伯他们借一点。”
三位数的医药费，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如若不是莫主任临走时留下了一百块，他真怕自己一家拿不出来住院费。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有钱。”秦河如将莫主任留下来的一百块和自己剩余的近三百块拿出来，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几十张大团结带来的震撼，让秦父愣在当场。
他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紧接着，他慌忙向四周看了下，颤抖着声音说道。
“你这孩子，有点钱就拿出来瞎炫耀，赶紧收起来，财不外露不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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