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危如累卵
刘洁蓄意谋反，封沓、冯邈叛逃蠕蠕，张嵩、狄阾协从谋反。崔浩派出的快马最先到达平城，这些消息将整个政坛震了个七零八落。
冯蓉早就派王琚和皇上身边的大、小太监都混得很熟，但因为刘洁的事太过重大，没有哪个太监敢在这个当口私自往平城宫中送信。因此，冯蓉得知冯邈叛逃，已经是皇上特使在尚书右丞张嵩家里翻出天书、并将他和狄阾抓捕入狱之后了。
王琚急如星火地将他从皇后身边小太监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冯蓉，冯蓉一听说冯邈叛逃蠕蠕，并且可能和刘洁谋反一事牵连，她突然跌坐在床上，只发出颤抖的声音问道：“你能确认，这件事不是传闻？再派人到东宫太子妃和皇孙那里走一趟，确认消息真假。”
王琚哈着腰说：“我一听到消息也不太相信，已经派人去那两处确认了，消息没有错。”
冯蓉点点头，眼下这个消息太震撼了，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去表扬王琚。这件事处理不好，那冯家就要遭遇灭顶之灾啊。
秦风带人飞马赶到长安之时，他发现冯朗已经收到了所有消息。崔浩的第二路调查小队直奔长安和上邽，秦雍二州官场早已在私下里传得沸沸扬扬。
官场到处在传乐平王拓跋丕做的一个梦。话说太宗明元皇帝拓跋嗣在平城皇宫南门上起了一个白台，高二十余丈。拓跋丕梦到自己登到白台之上，四顾无人。于是拓跋丕就去问一个叫董日秀的卜筮之人。结果，董日秀就告诉拓跋丕：“大吉”。拓跋丕没有作声，带着满脸喜色就走了。
而且，据讲拓跋丕还把这个梦讲给了乐安王拓跋范和刘洁听。前者哈哈一笑，问他是不是因为白台是他们的父亲所建，所以他在梦里想父亲了？
而刘洁的反应则不一般，据讲刘洁曾问拓跋丕：如果皇上此次北伐不能回来，那就请乐安王上台如何？传言的人就说乐安王拓跋丕如听到董日秀的释梦，满脸喜色没有作声。
冯朗一开始觉得刘洁之事与自己无关，尽管与拓跋范在一起共事甚久，但拓跋范负责军事，与他的管理范围并没有多少交集，只能算上下级关系。更不要说和刘洁及拓跋丕，冯朗和他们只是点头之交。
但是秦风带来消息说冯邈在攻打蠕蠕时叛逃，冯朗却震惊地坐在椅子上，久久无法起身。因为他知道，即便封沓和冯邈只是因为战场形势而不得不投降，和刘洁一点关系都没有，自己和大哥也没有办法全身而退。
因为以拓跋焘的个性，他一定不会让任何曾是敌对国家的王族子弟生存下去。一旦形势不再需要，只要随便找到任何一个理由，都可以将曾经的上客们杀掉。而冯邈的出逃给了皇帝最好的理由。
冯朗不敢想下去，十来年前，自己刚到平城时在赫连昌身上发生的一幕终于也要在冯家人身上发生了。
秦风看冯朗久久不做声，就开口道：“我来之前，昭仪说了两个字‘往南’，大公子也只说了一个字‘南’，想必二公子知道是什么吧！当下时间紧急，还请二公子早日决断。”
秦风自做了七八年生意之后，性格已变得很平和，但危急时刻，武人本色露了出来：他在催冯朗快点做决定。
冯朗自然知道往南意味着什么，大哥和妹妹都在暗示自己逃往南宋，这是保命之道，也是让冯家后人延续下去的存活之道。
冯朗看着秦风：“你觉得往南可行吗？眼下朝廷特使已经到了长安，我这个刺史早就是重点监控对象。乐安王为了证明他没有反心，一定要确保长安城内没有人叛逃。当然，如果还像当年一样从和龙出发一样，只有我们俩个人，那当然不担心，怎么着都有办法从这城里逃出去。但是逃到南边又如何？我这一逃，那就真坐实了冯家也参与谋反的传言，弟弟往北逃，二哥往南逃，大哥和妹妹在平城除了等死，就再也没有任何出路了。除了他们，夫人和三个孩子也只能等死。如果我逃跑的代价就是全部人都死，那我逃的意义又在哪里？就算成功到了南边，见到了宋王，混个一官半职，那又怎么样？只能算苟活在这个世上啊！”
秦风急道：那我们也不能等死啊。来的路上，我想了个方案，每年不都是要进山采购山货，全家都化妆成采购山货的商人，先到山里藏一段时间再说。先避避风头，怎么样也不能让冯家无后啊！
“如果朝廷特使没有到长安，这个方案或许可行，但是现在，各路关口一定都会彻查行人，带着女人和孩子，跑也跑不快，不能这么做。”
“往南不行，能不能往西，去吐谷浑或者仇池？难道二公子就打算在长安等着皇上下诏杀人？”
“往西也不行啊，仇池也好，吐谷浑也好，一旦我这样的人去投奔他们，一定会马上将我送给拓跋焘啊。秦风，我到今天这一刻才理解当年母亲的心情啊！”
“二公子，你怎么突然说到夫人啦？”秦风有点不解。
“当年父亲因为宠爱慕容夫人，而废掉母亲。倘若母亲只为自己，她或许早就会选择自杀。但是她为了我们四个，一直在佛堂里筹划，期望我们四个能够在乱世之下活下来，并且尽可能活得好一些。倘若没有母亲，我们三兄弟要不死在父亲的刀下，要不也就早死在敌人的铁蹄之下。因为母亲的筹谋，我们已经多活了十来年。现在，轮到我来为妹妹和孩子们筹划了。”
秦风听到这里，心里一惊：他骤然间明白冯朗打算向王夫人学习，就算赔上自己的命，也要给妹妹和孩子们找到一条生路。
冯朗接着对秦风讲道：“当然，这条生路还要你帮忙才行。接下来，你要先把‘风影号’在长安和邺城的分号先关掉，然后派一个得力之人送一封信给妹妹。还有……”
是夜，冯朗和秦风两个人计议长久，直到天方破晓才上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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